“當年怎麽樣？”皇甫真的很好奇，當年戀月到底做了什麽，導致這位厲害的沙場老將見到戀月站都站不起來。

戀月淡然道：“當年我也就是用絕對武力打服了他，見他化作了龍的本型，然後就順手割了龍腿上一塊腱子肉烤了吃。”

皇甫無語了：“呃……”

戀月連忙補充道：“你不要覺得我很貪吃啊，我烤了半天呢，嘗了一口覺得不好吃，肉粗粗的沒什麽味道，還有點澀，就又還給他了。”

皇甫撫額：“……”

所以現在曜老將軍看到戀月，就像蝦米看到小魚，小魚遇到大魚一樣，完全是食物鏈底端的動物看到食物鏈高端的動物一般，本能的恐懼，本能在叫囂“那東西是會吃了自己的，快跑啊……”

曜老將軍現在沒有轉身逃跑，完全是龍族的尊嚴支撐著自己，作為龍族的戰士，怎麽能將後背對著敵人？

還有一個他屈服於戀月的原因就是戀月當年發了狠，化為真身九尾王鳳凰，那是用武力真真地把他打服氣的，龍族本性敬重強者，本能地屈服於比自己更強的。所以曜老將軍才這麽怕戀月，正跟皇甫打得意氣風發的他見到這個身材小小的女子就雙膝發軟，噗通一聲就給她跪了。

戀月真沒想到他這麽“客氣”，心說你不找我報仇想烤鳳凰肉就不錯了，所以嘴上和善地說：“不用這麽客氣。”

曜將軍想烤她的肉麽？當然想！你覺得小魚不想吃大魚麽？被人活燜了的螃蟹不想吃人麽？……不過是做不到罷了，他現在都站不起來，被剜去兩塊肉的龍腿上恐怖的記憶猶在，那是身體的記憶，本能的記憶。

皇甫沒有受重傷，但被曜將軍的龍壓壓制，除了身上幾處劃傷，內傷也免不了，戀月看他強忍著沒事的臉，心頭有一絲很陌生的悸動，想說什麽，卻不知說什麽好，張了張嘴，目光在他身上幾個流轉，最終什麽也沒有說出口。

很吃驚很心疼地說“啊，你受傷啦……”然後淚珠在眼睛裏打滾，這樣的話她說不出口，這樣的淚她也流不出來。

“那個……將軍啊，你知道你們的王是怎麽變成這樣的麽？”不太記得這個將軍的名字，就隱去吧，免得說出來錯了。

曜咬著牙道：“還問我！不正是……你們把他弄成這樣的……還來問我們……”

“我們？沒有啊……”戀月最後與他有接觸是在森林裏，他把對手設定為皇甫，當時離去還很高興說有急事，不到幾天的時間，物是人非，一代龍王已經這樣了。

戀月可以肯定不是自己刺激的，要是因為自己冊立了鳳君就把他刺激成這樣，那她可真是覺得生活這劇情太狗血了。

想到龍裴天曾經問過自己：如果皇甫死了自己會怎麽樣，她問曜將軍道：“最近他可有心上人死去？”

曜一臉茫然：“心上人是什麽意思？”

戀月：“就是他喜歡的人，母龍，或者……公……龍？”

曜將軍身體跪著，精神卻沒有被折彎，傲然道：“龍王殿下愛著所有的子民。”

“……”看來不給他點狠的問不出什麽來，戀月一把抄過他的大刀，明晃晃的寒光在曜恐懼、掙紮卻不屈服的臉上掠過，“我知道把你片了也沒有用，不過要是把你的龍王殿下片了呢？龍王的肉或許好吃，今天晚上可以吃火鍋……”

“不要！我……”曜咬牙道，“說！”

戀月吹吹刀鋒，感覺風都被這刀鋒劈成兩半：“早這麽乖多好，說吧。”

曜將軍道：“殿下那日說凰王回南枝了，他要去找她做個了斷，過幾天就回了，回來時還挺高興，說事情解決了，凰王立了厲害的鳳君，他約了決鬥，這些天要好好修煉，順便把空懸已久的後位冊立了。想來，事情就是那個時候開始的……”

戀月猜測問道：“難道是他要冊立的母龍死了麽？”

沒想到她能猜到，曜將軍看她一眼，垂首面如死灰：“正是，焰隕落了。”

當時，龍裴天狀似無所謂地命令道：“就立那個……那個焰焰好了，你們快點準備，最好馬上就冊立大典，別耽誤我修煉的時間！”

然後，侍衛就稟告他：“焰隕落了。”

龍裴天當時聽清了，腦袋哄地一下立刻把聽進去的話抹掉了：“快點去準備，在這立著幹什麽！叫焰焰來見我，平時回來不都是老遠就來接我麽？今天怎麽了？修煉去了？”

侍衛以為是自己的殿下沒有聽清自己的話，又稟告一遍：“啟稟殿下，焰隕落了。殿下走後，她想去追殿下，不小心踏進空間噬縫，精神力在片刻內消散，我們盡力去救，但沒有成功，殿下，這是當時她身上掉下來的東西。”

侍衛將一個小布包呈過頭頂，龍裴天卻沒有接，他釋放龍壓感覺了一下，這個世界確實沒有焰焰的氣息，他沒有拿布包，仿佛楞了有一個世紀那麽長的時間，他語氣很平淡地道：“焰焰平時就粗心，說她一腳踩進空間噬縫我是一點都不奇怪。”說著他往身後看看，他自己沒有意識到，他看的角落原本是焰焰喜歡躲的地方，他覺得少了點什麽，心裏堵堵的，空空的，有點不舒服，可能是最近消耗過大了：“本王去修煉，晚上準備雙份的食物，啊不，準備三份……四份。”

但從那時起，龍裴天就不對勁了，他的心是個紅蘋果，痛苦這把刀是從上一點點開始削皮，這把刀一點都不著急，慢慢削皮，甚至龍裴天開始就沒有感覺到什麽。

開始只是覺得心裏空牢牢的，平時回來老遠就會迎上來的活潑女孩沒有來迎接自己；修煉時身後少了偷窺的一雙大眼睛；走路時在他身邊背著手轉來轉去的身影也沒有了……

他開始覺得不習慣，越來越不習慣，心裏的空洞越來越大，痛苦的刀終於把他的心剝得赤.裸.裸.的，從上劈下，毫不留情地從中間劈成兩半。

沒有來迎接自己的那個身影，他覺得自己像是沒有真正回到家一樣；沒有偷窺的觀眾，他根本不想賣力修煉；沒有身邊繞著自己轉來轉去的身影，他每一步都走得無比別扭，每一步連擡腿都很艱難，誰來告訴他這個時候是先擡左腿還是先擡右腿……

有些陪伴像空氣，在身邊甚至不覺得她的存在，只覺得舒服，但是一旦抽去就無法呼吸，龍裴天開始覺得無法呼吸。

雖然這些過程曜老將軍沒有細說，戀月大致能猜到，她道：“為情所傷麽？還以為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，這種事為什麽不能告訴我們？”

為情所傷這種事太經常發生了，尤其是不在意感情只在意修煉和變強的龍族，他們往往忘記去註意一個人在自己生命已經變得怎麽樣的重要，當那個人消失，他們會發狂地去找，不惜耗盡所有的光陰。當那個人隕落，他們也會受傷更深。

曜老將軍道：“殿下為了一個女子變成這個樣子，怎麽能讓外人知道。”龍族認為這是丟臉的事情。

確實，這也不是什麽光榮的事情。

戀月接著問道：“後來怎麽讓矮人族鉆了空子？”

曜老將軍道：“正巧矮人族的使者來訪，我們一向鄙視矮人族，殿下喜歡看他們的笑話，我想也許這些矮人能讓殿下開心一下，振作起來，沒想到……”

看來是矮人族發現了龍裴天聽從任何人任何指示，只要指示是明確的，從而利用這一點，利用王下達了攻擊南枝的命令，然後命令他破壞了聯系的系統，貪婪的矮人族還取走了上面的靈力結晶。

龍族擁有強大的力量，但就是因為太強大了，他們過於依賴力量，他們的腦子怎麽可能比得過整天就研究這怎麽鉆營怎麽生存的矮人？被矮人鉆了個空子，矮人本來來龍族也不想有什麽結果，不是來要求聯合對抗南枝的，而是來要求開放邊境做生意的，沒想到碰上這樣千年萬年都不遇的機會，被他們真給“撿漏”了，這兩個矮人使者回去後也立了大功，足以榮耀一生。

“他們運氣倒是不錯，便宜這些矮人了！”戀月道。

皇甫問道：“有沒有辦法讓龍族撤兵？”

曜老將軍搖頭：“除非是殿下親自的命令，但是殿下這個狀態……”

碰到這樣的事情，戀月心理素質再好也不由地心裏煩躁，對皇甫道：“別問這些沒用的問題了！龍是敬重強者的種族，這樣的龍王帶到前線去九成九也不能服眾，你也不要問他們有什麽辦法了，只要有辦法這老將軍不會不做的，與矮人族聯手他們會覺得屈辱。”

被戀月撒氣一通，皇甫拉著她的手溫柔地勸道：“小月月，別著急。”

“哎……”感到他的手沒有以前的暖，想到他的傷和最近不停的奔波，戀月心裏一顫，不知說好，可現在也根本沒有時間考慮這些兒女情長的問題，這裏的每一秒每一分鐘前線都會出現死傷，“你沒有辦法了是麽？”

皇甫眼中一暗，不得不痛苦地承認：“需要時間……”

“那就是沒有辦法了！”戀月打斷他的話，也不管這樣說是不是傷了他的自尊心，她道，“既然如此，本王只能豁出去一回！”

無論如何，要阻止龍族的進攻，兩個強大的種族打起來，無異於說幾十個世界全部都會被摧毀，每個人曾經的努力都要毀於一旦，田邊終於歇下來捶腰的農民將不能收獲今年的麥子，城市所有人都將離開家園無處避難，鮮血和白骨將掩埋無數的星球。

不能這樣，主要是為了不能讓自己以前的努力都化為須有，那是她犧牲了多少睡眠時間的努力啊！為了避免這樣，戀月豁出去了，她在皇甫的隨身空間裏翻出紙和筆，大筆一揮，在紙上寫了一行字，“啪”一聲將紙拍在癱軟在椅子上毫無生氣的龍裴天面前。

“我說一句話，保證能讓你清醒過來。”戀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無神的雙眼，“焰焰還能救活。”

焰焰還能救活。

果然，這句話讓龍裴天無神的充滿死氣的眼珠一動：“還能救活？”他的聲音無比沙啞難聽。

“是！”戀月肯定地道，聲音裏沒有一絲猶豫，“我們鳳凰一族有秘術，不就是空間噬洞麽？如果是別的方式隕落還不敢說，被空間噬洞扯碎的我們絕對有辦法把消散的精神力一個個撈回來。不過付出的代價很大，非常大……”

“無論多大的代價！”龍裴天叫道，他的眼中有了神采，那個神采叫做“希望”。

“好。既然你有這個覺悟，你記住，你的事情鳳凰之王接下了！”戀月翹起嘴角，王者之威不容質否，將手中的筆遞過去，“那先簽了這個吧。”

龍裴天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，面前的竹紙散發清幽的竹香，上面用力地寫了一行字，最後一筆甚至劃破了紙面：

龍族借凰王高級靈力結晶石一萬顆，五分利，即日起開始歸還。

“這麽多……”龍裴天嚇了一跳，高級靈力結晶石一個世界幾萬年也就能孕育那麽十幾顆，還是靈氣比較足的星球，汙染的星球就別想了，一萬顆？龍裴天的王庭也就被矮人族摳走的那麽幾顆，靈力結晶石不是紙幣，印就有的。“每年五顆，還完為止。”他這輩子根本還不完，這是要子子孫孫無窮還啊……

戀月嗤笑道：“不是說什麽代價都可以麽？怎麽，覺得不值得了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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